您现在所在位置:  首页 > 智慧分享 > 经心读书会 经心读书会
【第83期经心读书会】张三夕:值得反复阅读的《资治通鉴》


编者:《资治通鉴》是北宋史学家司马光主编的一部多卷本编年体史书,共294卷,历时十九年完成。以时间为纲,事件为目,从周威烈王二十三年(公元前403年)写起,到五代后周世宗显德六年(公元959年)征淮南停笔,涵盖十六朝1362年的历史。宋神宗认为《资治通鉴》“鉴于往事,有资于治道”,而获此名;毛泽东曾十七次批注过《资治通鉴》,评价说:“一十七遍。每读都获益匪浅。一部难得的好书噢……充满了辩证法。”华中师范大学文学院教授、国学院副院长张三夕带领大家阅读《资治通鉴》。他认为,阅读《资治通鉴》可以通过对事关国家盛衰、民族兴亡的统治阶级政策的描述警示后人。张教授重点讲述了《资治通鉴》的编纂和要点问题。



因为疫情原因,本期读书会改为线上直播形式进行,约一万五千人在各直播平台观看。


《资治通鉴》的编纂


《资治通鉴》所记历史,上起周威烈王二十三年(公元前403年),下迄五代后周显德六年(959年),前后共1362年。全书按朝代分为十六纪,共294卷,即:《周纪》五卷、《秦纪》三卷、《汉纪》六十卷、《魏纪》十卷、总共1362年的历史,横跨16个朝代,详近略远,隋唐五代有371年,但篇幅却占全书40%,史料价值最高。



司马光编撰《资治通鉴》的主要助手有三个人,分别是:两汉历史的专家刘攽、三国至隋及五代史专家刘恕、唐史专家范祖禹。其中,范祖禹是唯一长期跟随司马光的得力助手。他们不仅在政治上与司马光志同道合,而且在史学事业上富于献身精神和协作精神。《资治通鉴》的结构中很重要的一个内容就是以“臣光曰”开头的史论。继承《左传》的“君子曰”和《史记》的“太史公曰”。


《资治通鉴》的开篇与结束


司马光要撰写一部贯通古今的编年体通史,他首先遇到的问题就是从那一年开始写,从什么历史事件开始写,也就是《资治通鉴》如何开篇?《资治通鉴》是从周威烈王二十三年(公元前403年)开始写的,这一年发生了一件事,在司马光看来是一件大事,那就是周天子承认了三家分晋的现实。



春秋晚期,晋国的韩、赵、魏、智、范、中行氏六卿专权。公元前490年,赵氏击败范氏和中行氏。公元前458年,范氏和中行氏的土地尽为韩、赵、魏、智氏四家瓜分。公元前453年,韩、赵、魏联合击败智氏,平分其地,分别建立韩、赵、魏三个政权。公元前403年,周威烈王封三家为侯国,正式承认了他们诸侯的地位。这一年成为春秋与战国的实际分界线。


司马光对这一历史事件关注的焦点在于,周天子把韩、赵、魏三家封为诸侯这种做法对不对。司马光认为周天子的做法不对。他通过“臣光曰”的形式表达了他的历史观念:在国家治理架构中国君要发挥主导作用,国君的最高职责是维护礼制,君臣上下的礼制次序不能被破坏。


三家分晋的错误不在三家,而在周天子批准了他们封侯的无理要求,使得破坏君臣上下礼制次序的行为合法化。这是从三家分晋到五代十国纷争,一千多年的历史发展中最要害的问题。所以,司马光的这部贯通古今的编年体通史,要从三家分晋开始写,他希望宋朝的皇帝能充分意识到这个问题的重要性。


《资治通鉴》的要点问题


(一)《资治通鉴》的政治经验。《资治通鉴》在内容上的******特点,是以总结历史上政治斗争经验为主,以服务国君充分吸取历史经验教训来提高治理国家能力为主要目的,它是中国古代的政治史学或鉴戒史学。



正统观念。突出表现在纪年问题上。中国古代无年号,只说“春秋某王几年”“某公几年”。自汉武帝以后,皇帝开始建立年号。在统一的时代,年号不存在正统问题,但到了分裂时代,用那个政权的年号纪年,就涉及到正统或闰位的问题。如三国鼎立,《通鉴》采取曹魏的年号来纪年。尽管司马光试图表明一种客观的不得已的态度,但仍然产生一些严重问题。三国纪年,只用曹魏年号而不分注蜀吴年号,事实上曹魏成了正统。除三国尊曹魏为正统外,《通鉴》写南北朝全用南朝年号,连隋文帝开皇九年以前的事也记在陈的年号下,这多少有一些夷夏南北之辨。实际上《通鉴》记北朝的事情比南朝多,不分注北朝年代,使读史者往往分不清南北。


如何纳谏。孟尝君到楚国后,楚顷襄王送了他张象床,登徒子(老婆很丑的楚国大夫,宋玉有《登徒子好色赋》讽刺登徒子)负责搬运。登徒子认为这玩意太贵重了,弄坏了自己赔不起,就请求孟尝君门人公孙戌想办法免去自己搬运的差事,条件是事成后送公孙戌一把祖传宝剑。公孙戌于是就去找孟尝君,冠冕堂皇地讲了一通大道理,孟尝君于是决定不收楚王的象床。对公孙戌来说这意味着他可以得把宝剑,所以他离去时脚步很大,一副得意洋洋的样子。孟尝君不理解,便问他问什么这样,公孙戌就说实话了。


孟尝君了解公孙戍劝自己不接受象床的动机,是想白得一把宝剑,一般人遇到这情况肯定会发火,但孟尝君没有。不但没有生气,反而还公开称只要能传扬自己的名声,制止自己的过错,即使能因此从外人那里得到好处,也要马上向自己进言。


司马光认为,君主纳谏的标准主要是看进谏的人讲的话对不对,而不应该考虑进谏人讲话的动机。即使进谏者动机不纯,只要他讲的话是正确的,君主就应该采纳。君主如果连动机不纯的正确谏言都能接受的话,那么对于尽忠无私的谏言就更能接受了。这是一条很重要的政治经验。体现了正确的君臣关系(等级次序,臣忠于君,君有为君之道。《通鉴》开篇就强调这一点)。


(二)《资治通鉴》中的军事价值。《通鉴》也是军事史,特别擅长写战争。大部分战争是统治集团内部的争夺政权的战争,也有很多农民起义和镇压农民起义的战争。以前的《左传》多写战争,因此被人们称作“相斫书”,而《通鉴》写战争的内容比《左传》多得多。


《通鉴》写内外战争,有自己的是非或正义的立场,对每一次战争双方的军事计划的讨论,胜败原因的分析以及战争的具体过程,有详细而充满细节的叙述,生动而有文采,对了解、认识中国古代战争的经验大有帮助。比如历史上的一些著名战争:赤壁之战,淝水之战,高欢、宇文泰沙苑之战,李存勖、朱温夹寨之战等,在《通鉴》中都有精彩的描写和记述。


司马光写战争注意突出历史上的军事战略思想。六国为何被秦灭亡?这是一个不断被反省的历史命题。司马光认为合纵是有利于六国的,如果六国参加合纵秦国就不能灭亡六国。同时他还认为,齐楚和三晋的关系是唇齿相依、唇亡齿寒的关系。六国之间不能自相残杀,六国自相残杀是造成秦国吞并六国的主要原因。


有人批评司马光:这种看法明显是事后诸葛亮的做派。不管对秦国还是对六国而言,选择连横合纵的主要目的,是实现自己国家的******利益。鉴于六国立场不同,所以他们保证国家利益的方法也不止合纵一种选择。就齐国而言,其领土远在秦国之外,秦国在灭亡其他五国前绝对不会威胁到齐国,帮助其他五国抵御秦国绝对是不合算的买卖。在齐国眼里,西方的宋国、北方的燕国和南方的楚国,才是其******的现实威胁,而秦国的威胁则是潜在的,其重视现实威胁而忽视潜在威胁也是很正常的。


就燕国而言,赵、齐两国才是其最危险的敌人,作为国力弱于这两国的新兴国家,其首要考虑的必然是如何在这两国的夹缝中求生存。就韩赵魏三家而言,也只有他们直接面临秦国威胁,但三国中只有实行胡服骑射后的赵国,拥有与秦国一较高下的实力,韩魏两国在商鞅变法后,完全没有能力与秦国抗衡,既然没能力抗衡,又无法依赖别国帮忙,那只能对秦妥协了。楚国无力与秦对抗,只能选择向秦妥协。鉴于六国都有国家利益******化的需求,而六国之间又存在不可调和的利益冲突,他们的合纵必然很难组成,即使能勉强组成,也是“军合力不齐,踌躇而雁行”,最终结果势必是“势利使人争,嗣还自相戕”,正方便秦国从中渔利。


(三)《资治通鉴》不记载文人。从南宋人开始就发现《资治通鉴》不记载文人这一特色。凡是无关国计民生的人和事,凡是孤高自赏、抑郁终身,消极对待一切的文人,《通鉴》都不记载或很少记载,当然也不是一概而论。如果有真知灼见的文人、有足俾治道的文章,它还是非常重视的,经过一番剪裁功夫,收入《通鉴》。例如《乐毅报燕惠王书》《李斯谏逐客书》《董仲舒贤良策》等大块文章都删节抄录。又如唐代陆贽的奏议,以骈俪闻名,《通鉴》录文,原则上不录骈俪,但因陆贽的奏议,有关国计民生,破例收了几篇,可见司马光的用心。


(四)《资治通鉴》的因事立论。中国古代史家写史重在记事,事实记述清楚了,是非判断也就在其中。也就是司马迁所贯彻的“寓论断于叙事之中”。古代史家在记事之余,也用简短的文字来评论史事,发表自己的看法,《左传》里叫“君子曰”,《史记》里叫“太史公曰”,《后汉书》叫“论曰”,《资治通鉴》里叫“臣光曰”,这些史家的评论文字,统称为“因事立论”。史家想通过这种评论方式来影响读者。


司马光非常重视“论”的写作,《资治通鉴》共有一百八十六篇论,分为两类,第一类以“臣光曰”开头,是他自己的议论,共一百零二篇。第二类是过去史家、政论家原有的论,他认为可取,就拿来作为《资治通鉴》的论,这样的论有八十四篇。选自荀子、贾谊、太史公、扬雄、班固父子,一直到李德裕、欧阳修等,少则一篇(如太史公也止一篇),多则十篇(如裴子野)。这些论最多的一卷有五篇,也有几卷、几十卷没有一篇论的。大抵事情善恶很明显的,就不必做论。有的论是先引别人的评论,再加上自己的看法。


张三夕教授出版(主编)的部分图书。



鄂公网安备 42010602002081号


鄂ICP备15021727号-1